都说生意不好做，这几家生产“小东西”的宁波企业混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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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款造型酷似蘑菇的手机麦克风卖 " 爆 " 了。
集成了音响与麦克风功能，通过蓝牙连接就能让手机秒变随身 KTV，这款由国内某手机 K 歌 App 推出的唱放一体式产品，不仅在综艺节目和影视剧中频频露脸，更成为带货主播直播间里的常客。去年 4 月，在李佳琦的直播间里，短短 5 分钟就卖出了 2 万余只；全系列产品去年总销量超过 50 万台，是无中生有的 " 网红爆款 "。
负责设计、生产该产品的宁波市鄞州声科电子有限公司去年产值超过 4000 万元，与 2019 年相比增长超过 100%。在推出 " 小蘑菇 " 麦克风之前，这家企业是一家生产麦克风、耳机、声卡的企业，产品都是电子产品里的 " 小门小户 "，产品和企业都不为人知。但通过专业产品民用化，跨界转型，小产业也能闯出大市场。
这两年，大家都说生意不好做。顺着这个 " 破圈 " 的思路，记者采访了一批传统长三角制造业企业，发现它们通过研发新产品，寻觅新商机，生意越发好做。
一只麦克风
" 小蘑菇 " 从去年火到今年依然畅销。
近年来，传统 KTV 日渐式微，" 云 K 歌 " 成为社交娱乐新宠。一项调查显示，国内手机在线 K 歌 App 的用户规模在 2019 年第四季度已达 2.82 亿。而各大在线 K 歌平台也借去年疫情催生的 " 宅经济 " 概念进一步扩大体量，用户活跃度和黏性均有显著增长。新玩法和新花样层出不穷，电子产品的生命周期变得愈发短暂。
对于和声音打交道的声科电子，总经理于广说，这是一个巨大机遇。虽然公司生产的传统耳机和麦克风始终保持长卖，但是近年来产品的迭代和上新速度明显加快。" 小蘑菇 " 便是搭上了手机 K 歌的风潮。
在位于宁波市鄞州区的工厂里，组装车间一派忙碌景象，" 小蘑菇 " 的订单已经排到了 5 月份。


于广认为，" 小蘑菇 " 在市场上的成功有偶然，也有必然。一方面，依托合作方 App 的用户基数，在巨大的互联网流量加持下，" 小蘑菇 " 天生自带网红属性；另一方面，作为一款上市销售的产品，" 靠品质说话 " 才是硬道理。多年的技术积累与全新的应用场景相遇，" 爆款 " 的出现便是水到渠成。
声科电子成立于 2006 年，以设计生产各类监听耳机、麦克风等专业音频设备起家，为诸多国际知名品牌提供贴牌生产或者代加工服务。在国内市场，声科则瞄准终端消费者，坚持走自主品牌路线，致力于专业设备的民用化。
既然面对的是喜新厌旧的普通消费者，声科在新产品的设计研发上自然不遗余力。紧跟潮流趋势和消费者习惯，是于广给旗下产品谱系升级换代定下的一条基本原则：" 最早我们做的是电脑用的耳机和麦克风；智能手机普及时，我们就开始做手机用的耳机；手机上的 3.5 毫米耳机插孔消失了，我们就开始做无线蓝牙耳机；这些年直播兴起，我们就开始做带调音功能的手机声卡和麦克风。"
在搞技术出身的于广看来，任何一款音频产品的技术原理永远都是不变的：" 只要是出声的和收声的，不管是连电脑的还是连手机的，有线的还是无线的，背后都是声音传播的物理定律，你变不了，也没法变。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精进技术，同时不断满足消费者越来越多元的新需求。"
深耕音频设备领域多年，于广在技术方面有足够的底气。以 " 小蘑菇 " 为例，作为一款收放一体的产品，如何解决消费者在使用时可能产生的麦克风啸叫问题，是产品开发过程中的一大难点。
" 把这个产品拆开你就会发现，为了保证造型美观，音头和喇叭的位置离得非常近。但是在实际使用中，不仅没有啸叫，声音还很响。这里面涉及的腔体构造、音头和喇叭的定制，就是我们的核心技术，别人仿制也只能仿个外观。" 说起自家产品时，于广显得颇为得意。
鉴于相关的合作协议，于广对这款产品背后的合作模式和具体细节不愿多谈。虽然没有言明这次合作究竟是谁找谁，但是于广也坦言，企业要寻求更大的市场，流量的力量不可忽视：" 就算互联网不找我，我也要找互联网。"
一张升降桌
与 " 小蘑菇 " 的破圈突围类似，距离声科电子并不算远的乐歌人体工学公司，凭借新推出的电动升降儿童学习桌，高调杀入市场。
以线性驱动技术为核心，乐歌设计研发的产品围绕 " 升降 " 这个概念玩出了花——集成了跑步机，可以边办公边运动的坐—站—动工作站；内嵌智能终端，可随时进行信息检索和心率测控的增高工作台…… 2020 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该企业利润增幅达 320%；据乐歌 2020 年业绩预报，公司实现营收 19.36 亿元，其中国内升降桌品类增幅超过 133%。
这样的成绩，很多人不相信这家企业其实很年轻。这家成立于新世纪初的企业，虽然长期为海外客户提供贴牌生产或者代加工服务，同时也拥有海外自主品牌，但直至 2010 年前后，乐歌才初涉国内市场，且业务量仅占公司业务总量的 10% 左右。
深耕海外市场多年后，如何在国内市场占领先机？该公司国内用户部负责人陈聪表示，相比欧美地区，电动升降办公家具在国内市场一直都是空白。办公学习要 " 坐站交替 " 的概念，在海外已经得到了消费者的广泛认可，因此升降类产品颇受白领们的青睐。然而，这一概念在国内并不普及，市场尚未真正成形，很多消费者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升降桌这么个东西。


随着国内消费者购买力和对健康关注度的提升，乐歌在国内市场找到了新赛道——去年 5 月，乐歌推出一款供儿童使用的升降学习桌，迅速成为电商平台 " 爆款 "。
" 小朋友的身高每年都在变化，随着年龄的增长，要避免小朋友弓着背在书桌前学习，可升降的学习桌是很好的选择。家长也愿意为子女花钱，而市场上这一类型的产品选择并不多，具备升降功能的也多是手摇调节，并不适合儿童；进口产品则普遍价格较高，性价比不足。相比之下，我们的产品在各方面都具备优势。" 对于产品的成功，乐歌公司副总经理泮云萍这样分析。
点开乐歌公司的网站，去年推出的这款儿童学习桌占据了首页显著位置。泮云萍表示，以儿童学习桌为代表，公司去年在国内市场业绩抢眼，销售数字较 2019 年实现了超过 100% 的增长：" 我们一直认为，升降类家具在国内市场是一个早晚会爆发的领域。这款产品的市场反响，也给了我们进一步加码国内家居领域的信心。"
一款产品火了，肯定不能自满。以 " 升降 " 这个概念作为产品核心，不断衍生和发展，扩充产品线，该公司一系列新产品正在酝酿中。乐歌近三年累计在研发领域投入超过 1.5 亿元，实际转化科技成果 80 项，主持（参与）制定行业标准 2 项。另有一种精密线性驱动、无接触式心率测控等关键技术填补国内空白，并实现量产替代进口。
一根路灯杆
在基础建设领域，长三角的制造业企业也没有停下推陈出新的步伐。
宁波东部新城的部分道路去年换上了新路灯。与传统的铸铁灯杆不同，这些铝合金材质的灯杆造型时尚大气，颜值颇高。这些灯杆全部出自宁波摩尔克斯灯杆技术有限公司之手。
和不少宁波制造业同行一样，摩尔克斯过去以外贸业务为主导，主营各类户外灯具，出口欧美市场。然而，近年来外贸形势波谲云诡，加之疫情影响，外贸生意愈发难做。公司总经理叶增辉坦言，去年企业出口灯具至少下降四分之一。
危中有机。叶增辉在国内市场看到了新机会。在新基建带动下，集充电桩、智慧监控、5G 基站于一体的多杆合一灯杆成为各地城市基础设施布局中的新宠，需求旺盛。面对新机遇，摩尔克斯在去年新搭建了内销团队，重点发力国内市场。叶增辉告诉记者，按照他的规划，未来公司的业务将从过去的外贸占 85% 左右逐步转换到 " 内外对半开 "。
抓住新机会，进军新市场，靠的还是新产品。叶增辉的制胜法宝便是铝合金灯杆和智慧灯杆。
虽说是新产品，但是叶增辉早在 10 年前就已经开始琢磨着造铝合金灯杆了。他回忆，当时国内灯杆仍以铸铁为主，他曾找到一位外国专家，希望将这一制造工艺带到国内。岂料对方不仅狮子大开口，图纸报价高昂，还质疑叶增辉的企业配套生产能力。
叶增辉带领企业从模具开发和机械制造开始着手准备，数月后通过了外方的验收。然而，灯杆开始量产后，原材料又出了问题：常规的铝合金管配方无法满足生产需要，报废率太高。叶增辉便又从零开始研发铝锭的配方。经过反复摸索试验，在报废了上百吨的实验材料后，比较理想的铝管配方终于形成。经过了市场的检验，摩尔克斯生产的铝合金灯杆在全国 200 多个城市的主干道、景区和商业街落地，同时也参与了 G20、冬奥会等多个大项目。
随着 5G 技术的发展，各地力推智慧灯杆和多杆合一工程，摩尔克斯也有了新方向。近日有消息，浙江省首条支持辅助驾驶车辆的智慧灯杆示范路——宁波鄞州区科技路，即将建成并投入使用。这些智慧灯杆融合了大数据、车联网、物联网等新兴技术，能够搭载各种设备和传感器，实现城市运行数据的互通，提高城市管理的精准性，在支持辅助（自动）驾驶和智慧照明上具有独特优势。
叶增辉说，多功能共杆和 5G 智慧灯杆如今在城市建设中已是大势所趋，是新基建、智慧城市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借助这一趋势，企业也得以进入快速发展的轨道。" 去年受疫情影响，灯杆产值才 3000 多万元。今年 3 月，我们就已经完成了去年全年的产值，预计今年全年做到 8000 万元左右没有什么问题。" 叶增辉信心满满。
一系列创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推陈出新的同时，大刀阔斧地淘汰落后产品，同样需要魄力。
凭借在电动工具配套锂电池领域的提前布局，专事电动工具设计生产制造的宁波良业电器有限公司去年产值超过 7 亿元，利润率高达 10%。公司总经理王亮告诉记者，由于国外业务的加速拓展，企业订单已排至 8 月。良业公司如今主打的产品以锂电池包为核心，通过模块化的设计，用户仅需更换相应配件，就能实现多种场景的运用。王亮说：" 我们的产品，可以是手枪钻，也可以是电动扳手；可以是吸尘器，也可以是除草机。这种模块化设计，不仅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拓展我们的产品线，也能够更好地留住用户。"
良业公司成立于 1999 年，起初，王亮也曾对着 " 每年都厚一点 " 的产品图册沾沾自喜。抱着 " 瘌痢头儿子自家好 " 的心态，公司的每一款产品他都视若己出，不肯轻易放弃。然而，随着企业生产规模和体量的不断壮大，他很快发现自家的产品线越来越庞杂，市场表现也良莠不齐。
王亮决定转变思路，化繁为简。依托在锂电池技术方面的积累，公司最终敲定了新的发展路线，采用平台化进行产品设计研发。对于过去那些无法纳入新平台的产品，王亮不仅撕掉了产品图册，甚至连生产模具都作价贱卖，以示破釜沉舟的决心。
同类型企业常年不更新的产品图册，在他这里一年就要更新数次，并对新产品的研发几近苛刻。" 产品拿到市场上接受检验，卖得不好就果断放弃，转而开发新品。只有这样，才能有动力保证产品不断更新换代。" 王亮说。
一系列新产品和新商机的背后，归根结底是 " 创新 " 二字。


乐歌生产基地内的自动流水线。受访者提供
创新的重要性众所周知，但中小企业创新并非易事。为此，宁波建立 " 企业出题、政府立题、全球创新资源协同破题 " 联合攻坚机制，推动技术研发—产品创新—产业转化全周期发展。与此同时，宁波也力求让创新链上的各方主体共享创新资源、共享创新红利，让企业真正从市场冠军走向创新冠军。数据显示，去年宁波规上工业企业工业总产值、增加值分别达到 17887.1 亿元与 4042 亿元；同时，宁波的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数量净增 12 家，总数达 51 家，雄踞全国首位。制造业的持续创新，铸就了宁波今日的成绩。
" 产品不创新，企业就只能等死。" 声科电子总经理于广的这句话，既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大家听的。
栏目主编：孔令君 本文作者：于量 文字编辑：孔令君 题图来源：声科电子生产 " 小蘑菇 " 的流水线。受访者提供
内文图片均由采访对象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