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学院派”而今“泡沫多”，国内附属医院越挂越多”症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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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医学院挂牌 23 家附属医院，一家医科大学拥有 50 余家附属医院，一家医院 " 一女多嫁 " 成为好几家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有名无实 " 跨省市建立附属医院……医疗圈近年来的 " 跑马圈地式挂牌附属医院 "，正成为行业领域近年来的一大痛点。
前不久，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院士、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葛均波院士一份政协提案，引起业界极大关注与响应：必须及时制止急功近利挂牌附属医院，对挂牌门槛、成为附属医院后的过程及结果严格把控，确保我国医学教育、医疗服务水平良性循环，避免 " 滥而不精 "。附属医院越挂越多现象是如何形成的？又该怎样 " 踩刹车 " 确保良性发展？记者近日采访相关专家求解。
01．附属医院发展路径各不同
许多人费解，附属医院与其他医院到底有啥区别？所谓附属医院，是指高等学校附设的担负医科教学、科学研究任务的医院。设于医科院校的附属医院，按理在国内外均是医疗机构中的 " 凤毛麟角 "，它们承担学校临床教学重要任务，一方面培养医学生，一方面产出科研成果，属于领头羊的 " 学院派 "。
在我国，附属医院发展历史很有时代性。葛均波教授介绍：上世纪末，我国高校体制改革，部分原来隶属卫生部等部门和地方政府的医科院校，连同其附属医院并入教育部直属综合性大学，由此形成当前 " 大学 - 医学院 - 附属医院 " 格局。
同样是 " 附属医院 "，与高校关联却各有不同。记者了解到，我国附属医院大致分为两种：直属附属医院、非直属附属医院。前者隶属于医学院校，主要决策权均在 " 母体 " 高校；后者则与高校仅是合作关系，上级主管部门仍是地方卫健委。
近年来，随政策不断变化，院校合作下的附属医院越来越多，发展路径各有不同，附属医院命名也五花八门。以长三角某地医学院校为例，附属第一医院是直属医院，附属第二医院实际主管单位是央企；而另一地的医学院校，附属医院中既有直属医院、外资公司合作的外资医院，还有民营资本投入的社会医院。
02．附属医院怎么会 " 越挂越多 "
曾经 " 凤毛麟角 " 而今 " 越挂越多 "，附属医院挂牌怪现象，十几年来陆续出现：跨越地域省份挂牌，三家医院组团挂牌、未经高校同意先挂牌……更有管理者调侃，" 现下不是附属医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三甲。"
医疗机构为何冲着牌子求合作？专家解析背后存在多重原因。首先，近年国内高校为提升业内排名，忙于办医学院。葛均波教授坦陈：部分高校挂牌 " 只重圈地、唯数量论 "，助推挂牌越来越多。高校之间存在竞争，在同一区域内大搞 " 圈地运动 "，但同时对附属医院协同发展缺少规划，导致品牌稀释、盲目挂牌。
而挂牌后带来 " 隐形福利 "，同样令众多医院趋之若鹜。上海市卫生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金春林直言：如今医生评价考核体系中，" 会不会写论文 " 成为重头。医疗机构挂牌附属医院后，申请科研项目、科研经费、撰写论文等便捷很多，各项等级评审、获奖时相对占优。对于医生个体来说，供职附属医院，评定教授、博士生导师、硕士生导师等职称渠道也更加便捷。
此外，挂牌借 " 大户 " 名气 " 好办事 "。" 有的医学院校上午挂牌一家附属医院，下午挂牌一家附属医院，走马观花好不热闹 "，专家说，" 不知名医院‘一挂了之’，表面声誉有机会跟着高校水涨船高，病人也会随之接踵而来。"
03．门槛降低资源稀释埋隐忧
院校合作原本应该双赢，为何 " 经 " 却念歪了？金春林告诉记者，" 附属医院应该‘不忘初心’，初心是什么？作为教学医院，旨在培养合格过关的医学生，为行业储备后续人才；同时发挥科研能量，突破医学前沿。" 他遗憾表示，" 可惜现在牌子越挂越多，导致资源稀缺门槛太低，一些附属医院有名无实，自然达不到初心要求。"
记者了解到，时至今日，我国尚无针对医学院校附属医院统一的审查门槛，随着 " 唯数量论 " 兴盛，门槛降低不注重过程和结果。这一现象直接导致曾是附属医院含金量大打折扣。
葛均波还道出内中缘由：很多医院缺乏经验，挂牌后对附属医院应尽的教学、临床实习等具体任务没有充分了解和认知；而高校对附属医院工作分工又不够明确，" 一刀切 " 管理模式盛行，最终导致挂牌后扰乱医院发展秩序，造成各附属医院培养医学生临床实践的能力存在较大差异，难以保证同质化教学。
多位专家皆提出，附属医院 " 泡沫 " 太多绝非小事，无论是医学教育培养、医疗卫生体系构建、还是分级诊疗下沉等，一系列医疗卫生健康领域大事的源头，皆指向医学生培养。缺乏严格管理、严格控制，将为医学学科发展带来阻碍，更给百姓健康服务带来隐患。
04．严格审查严格评估重结果
附属医院不能 " 盲目挂牌 "，葛均波提出，附属医院数量应严格控制。科学做法是，结合临床教学资源现状，合理确定与医学本科高等院校合作创建教学医院、实习医院的数量。
此外，管理部门也应明确要求高校根据招生、教学、实习规划制定合理的附属医院数量，经审核后，方能按照规定数量认定医院成为附属医院。
附属医院更不能 " 一挂了之 "。一旦高校与医院确定附属关系，还应明确双方义务和权利。" 与高校是直属关系还是非直属关系？医院与高校间是被领导关系还是合作关系？……一系列问题还需明晰。" 葛俊波尤其强调，" 高校应对附属医院做出明确的工作认定和区分，同时严格执行附属医院审定机制。"
规范硬件条件门槛，还应重视建设的过程和结果。金春林建议，附属医院需有一整套完善的定期评估标准。例如，教学过程中需要培养多少学生、达到怎样的成绩、医学生是否有充足临床教学资源等等，一系列衡量软素质的指标落实到位，方可确保附属医院质量严控。
专家最后表示，附属医院既然有挂牌，就该有摘牌。如审核不合格的附属医院（教学医院 / 实习医院），需责令限期整改；整改后复审仍不合格，应取消附属医院（教学医院 / 实习医院）基地资格，实现附属医院队伍的 " 严进严出 "。
栏目主编：顾泳 本文作者：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上观图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