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建成600年”展开幕，一部建城史，说不尽千古风流

色即是空的辛苦

昨天，紫禁城建成 600 年展在故宫博物院午门展厅开展。这是世界最大的宫殿建筑群，居一个大国首都的城市中心，拉开了世界最长的城市中轴线，馆藏文物列世界之前……
从封建王朝的仪态尊崇，到战乱年代的颠沛流离，再到新中国的重新屹立。一部紫禁城 600 年建城史，浓缩着中华民族数百年的历史风云。人们参观故宫博物院，或许应该知晓一些故宫的历史。
布局讲究规制，集纳宫苑营造思想技艺
它从封建王朝中走来，每个脚印都带着千年的智慧。
紫禁城宫殿建成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 年）。作为明清两代皇宫，24 位皇帝在此生活居住，实行对国家的统治。紫禁城集成唐宋规制，与城市功能、山水形势结合，是中国古代城市建设和宫殿营造思想的集中体现。


长春宫烫样 清同治（1862-1874）故宫博物院藏
1402 年，明成祖朱棣下诏 " 以明年五月建北京宫殿 "，并派官采本、烧砖，征发各地匠人、军士、民丁，拉开了北京皇宫营建序幕。《明实录》记载：癸亥初营建北京，凡庙社、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而高敞壮丽过之，至是成。
营建宫殿时，对木材质量要求很严格，木架和装修都用上好的楠木。楠木多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巨壑中，地处大山之间，树木高大粗直，采伐及其艰险。古语有 " 入山一千，出山五百 " 的说法，每次大的修建，采木人都面临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
营造紫禁城对石构件所需石材的规格要求极高。巨型石材，如阶条石料长度在 7 米以上，开采难度很大。北京周围设有很多采石场。为将石科在送至施工现场前进行加工制作，还在内城设置了预制石料的场地。紫禁城现存最大石雕为保和殿后御路石，重 250 吨，相当于 4000 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营建城墙、宫墙等使用城砖超过 8000 万块。每块城砖重 24 公斤，共 193 万吨，约为 3163 万人的体重。
中轴对称之制，是古代宫殿建筑布局特点。紫禁城外朝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 三大殿 " 建筑群，与文华殿、武英殿在布局上形成左辅右弼之势。后庭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三宫建筑，与东西六宫、东西五所的布局，也符合中轴对称之制。
古代称四隅为 " 地维 "" 四维 "。天圆地方，天有九柱支持，地有四维系缀。四隅之制是《周礼 · 考工记》中高等级建筑的做法，后为帝王家使用。紫禁城四隅有角楼，外朝 " 三大殿 " 庭院四角设崇楼，也是四隅之制的体现。
紫禁城规制如此严谨，宫殿高大华美，有没有西式建筑？有。延禧宫内的灵沼轩，就是故宫内仅存的以砖石和金属为主体结构的西洋式建筑。它又名 " 水晶宫 "，建于宣统元年（1909 年），因辛亥革命被迫停工。其结构钢梁来自英国，内壁瓷砖来自德国，石材本土取材，建筑上处处可见中西方构造与装饰的碰撞，形成了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
文物南迁历时 8 年，行程数万里
建筑的命运与时代密不可分。1912 年清帝溥仪退位，大清都亡了，紫禁城焉能独善其身？
按照民国政府给予清室的优待条件，清室暂居紫禁城内廷，将紫禁城外朝三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和三海（南海、中海、北海）交给民国政府。1914 年 10 月，民国政府内务部筹设的古物陈列所在武英殿正式开幕，紫禁城外朝开始对公众开放。《申报》次日刊发的《陈列所与社稷坛游览纪》记载：开放首日，2000 余名观众自东西华门购票入内。武英殿和敬思殿中间通道处，还特设西洋式大围椅供观众休息。


清帝退位 " 诏书 " 1912 年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复制品）
与紫禁城史上首次对公众开放呼应的是溥仪小朝廷的困境。溥仪小朝廷暂居紫禁城内廷，财政收支日渐失衡，甚至债台高筑。1922 年 3 月，为筹集溥仪大婚经费，清室内务府拟价 120 万元向各使馆兜售奉天行官所藏《四库全书》。日本宫内省意欲购买。北京大学教授沈兼士、沈士远、单不庵、马裕藻、朱希祖、马衡、钱玄同、周作人联名发表《为清室盗卖四库全书警告国人速起交涉启》表示反对。
清宫内府几代累积的珍宝古物，以赏赐、抵押、拍卖等形式逐渐流出宫禁。更严重的是，1923 年 6 月 26 日晚，建福宫花园大火，乾降、嘉庆时期贮存的珍贵收藏及溥仪大婚的礼品焚毁殆尽。两日后，《京报》创办者邵飘萍发表《亡清故宫失火之责任问题》，建议民国政府速将溥仪及其家族适当处置，以杜将来祸源。
1924 年 11 月 5 日，国民政府公布《修正清室优待条件》，要求溥仪即日出宫。随即，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聘请专家学者，点查清宫物品。1925 年 10 月 10 日，故宫博物院开院，下设古物馆和图书馆。原本戒备森严的皇宫挤满了平民百姓，原属皇帝私有的古物吸引来全新意义的观众。
1933 年日军进犯山海关，故宫博物院理事会召开紧急会议，决议故宫文物南迁。2 月 -5 月，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颐和园及国子监等处文物 19000 余箱，分 5 批南迁上海保存。1936 年 12 月，存沪文物转迁南京，藏于朝天宫保存库。次年，卢沟桥事变和淞沪会战相继爆发，存南京文物被迫分三路疏散西南，历时 8 年，行程数万里。
据《文物播迁经过路线图》记载，故宫文物南迁史迹多达 60 余处，遍及 20 余座城镇。目前保存较为完整的史迹有南京朝天宫保存库、贵阳毛公馆，重庆安达森洋行、成都大慈寺、安顺华严洞等。


《文物播迁经过路线图》20 世纪 50 年代 故宫博物院藏（复制品）
与此同时，在北平的紫禁城建筑群中，中国营造学社和基秦工程司接力式地完成了对故宫及北平中轴线建筑的系统测绘，完成测绘图 700 余张，并保留了大量珍贵的古建筑基础资料。
新中国全力保护，尽显世界文化遗产魅力
从颠沛流离到重新屹立，紫禁城似乎是一个民族命运的缩影。
1949 年北平解放，接管故宫的军事管理委员会立即成立故宫工程小组。当时的故宫城内经年未修，一片残垣断瓦，垃圾堆积如山。
几年时间，累计清运出垃圾 25 万立方米。疏通 2100 米内金水河，挖出河中淤泥 5000 立方米。修整古雨水沟 18 公里，增设 5 公里长污水管道，逐渐改变了故宫残破的面貌。1952 年，大批复员转业军人进入故宫工作，故宫由此建立临时工程队。紫禁城西北角楼大修、加装避雷装置等工程相继完工。
1961 年，国务院发布《文物保护管理暂行条例》，同时将故宫列入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后，故宫博物院开始了漫长的测绘制档工作。


" 紫禁城建成 600 年 " 展开幕首日人流如织。
2002 年，故宫武英殿大修试点工程开工。这标志着故宫辛亥革命以来规模最大、历时最久、修继建筑最多的保护工程拉开序幕，被誉为 " 世纪大修 "。
从传统修复方法的延续，到现代保护技术的应用，从高质量材料的通选，到官式营造技艺的传承。保护文化遗产的同时，管理机制的变革、人才队伍的培养极大推动了遗产保护事业的发展。
以工艺技术 " 裱糊 " 为例。用浆糊将纸张或织物糊饰在顶棚、墙、柱、门窗等处，是清代古建筑室内常用的装修形式。故宫古建筑彩画、油饰、裱糊专家王仲杰说，" 北京紫禁城后宫内檐，许多都是裱糊做法。这与满族的生活习俗相关，解决了北方地区建筑室内防尘御寒的问题，达到了保温、通风、采光、美观整洁的效果，俗称 " 四白落地 "。
故宫古建筑修缮中，对裱糊的材料属性、构造层次、营缮工序进行了全面探查分析，发现了许多清代古建筑裱糊工艺特征。
养心殿正殿东暖阁后，有两座卷棚顶窗罩。其瓦片使用了一种特殊的透光材料，已亟待更换。但它是何材料？来自哪里？是何营造方式？
明代文人屠本畯在《闽中海错疏》中称其为海月：形圆如月，亦谓之蛎镜，土人多磨砺其壳，使之通明，鳞次以盖天窗。五年来，故言保护工作者精细测绘，检测成分，奔走于长山阔水之间寻找其来源，为真实、完整的保护修复奠定了坚实基础。


裱糊浆糊原料。
使用原材料、原工艺修复是古建筑保护的基本要求。传统材料市场萎缩、高质量材料难寻是修缮的主要困境之一。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单霁翔说，" 明清时期有紫禁城专属的建筑材料供应基地，材料皆为上乘之选。而目前在古建筑材料供应市场上，已经难以购得符合要求的优质传统材料，造成成品质量与明清时期存在很大差距。因此，需要逐步建立砖、瓦、石、木、灰、纸以及其他传统建筑材料的故宫定点材料供应基地，形成稳定的材料供应渠道。"
为解决高质量材料稀缺的问题，故宫人员探访传统材料厂家，逐步建立起一批故宫官式古建筑材料基地。2018 年，首批基地在苏州挂牌成立。
故宫博物院院长王旭东说：紫禁城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古代木结构建筑群。它的建成是国家意志的体现，也是不同地域、不同民族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紫禁城建成六百年 " 展以 600 年时间长河中的 18 个关键年份为节点，通过紫禁城的营建、修缮、改造和保护等典型事件，阐释紫禁城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价值与魅力。
栏目主编：樊江洪 本文作者：肖彤 文字编辑：樊江洪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朱瓅